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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出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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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兮只覺如芒在背。

那個人就在後面,很近,是她不能觸碰卻屢屢碰到的禁區。

如果前幾次碰面還是各自故意,那麽今天的偶遇,就真的是天意弄人了。

相信他也意外,怕是懷疑她又別有用意地靠近,玩欲擒故縱那套戲碼。

她只想馬上離開,可是楊姿言是個犟脾氣,剛才被轟都不肯走,現在更是不會主動離開。

丁黎的手機在這時響起,被告知一個德高望重的前輩造訪SG,這位方伯伯看著兩姐妹長大,在她們父親面前很說得上話,這兩年多住在國外,因此丁璇一聽這個方伯伯回來了,自然不願意姐姐獨自去接待。

丁黎攪了她的約會,她自然也不能讓她獨自在長輩面前露臉出風頭。

只是今天是陪著顧淮遠,好像沒有撂下他自己走開的道理——

好在顧淮遠通情達理地拍了拍她的手:“既然是從小看你長大的長輩,沒有不打個招呼的道理。”

“可是你……”

“我就在附近逛逛,去別家吧,這家我也不感興趣。”

三個人終於走了,偌大的空間也不再逼仄,陸兮緊繃的弦一松,整個人頓時自在了。

她催促楊姿言離開,她卻不肯。

“再等等,我還得看看它們在哪些細節上抄了我們。”

楊姿言表情嚴肅,她一向是不容被人欺負的個性,一旦跟人杠上,就要杠到底。

陸兮被她提醒,才想起今天來SG是為了正事,正要投入其中,她的手機也響了。

是個陌生號碼。

她心中升起一絲不祥預感,眼睛也像是感知到了潛伏的危險,下意識飄向玻璃窗外。

“出來。”

透明玻璃窗外,男人挺拔站在遠處,對她發出指令。

哪怕是遠遠站著,他還是能如山一樣壓在她心頭,一旦狹路相逢,輕易不肯令她好過。

陸兮不說話,不肯屈服。

“你不出來也可以。”

顧淮遠隔著一道玻璃,和她四目相對,“那我就再進來。”

“你朋友不是一直想我指教嗎?”他口氣透著惡劣,“你說,我教她如何防範身邊的女騙子怎麽樣?”

陸兮面無表情掛了電話,最終還是屈服於威逼恐嚇。

“我去個洗手間。”

“好,去吧。”

楊姿言不疑有他,她步出緋利斯門店,就見男人閑庭闊步地在前方,她慢慢跟著,刻意拉開不短的距離。

隨後顧淮遠方向一偏,逛進另一家家居店。

陸兮只好跟隨進入,不想這家家居旗艦店有如迷宮,寬闊的空間被隔成了數個小空間,小空間展示著諸如臥室、客廳的陳設,陸兮一眼望去,竟然沒發現他的身影。

他在哪裏?

她穿梭在其中,心裏有點惶然,不知道他又要玩什麽花樣。

這裏是SG的最高層,因為價格定位高,本來就顧客最少,加上又快到下班時間,工作人員都準備下班,自然沒有人註意到她。

陸兮找了一圈沒有見人,有種被耍著玩的煩躁感,於是打電話給他。

手機響了,他的藏身之處也就洩露了。

可惜他像是早就料到,手機通了,周遭卻沒有任何鈴聲唱響,除了她自己的行走聲,安靜得好像沒有別人。

手機接通,他甚至沒有“餵”一聲,故弄玄虛。

“你在哪裏?”陸兮有點惱了。

要她出來,出來了又故意躲起來不見人,明擺著耍她玩。

也不是第一回 了。

上一次他躲著不見人,又故意弄出點聲響,差點把她嚇出心臟病。

“自己來找。”

他明顯在壓低音量,可那字裏行間,又透露著貓抓老鼠的耐心。

他在耐心地等她自投羅網。

陸兮皺眉,成年人有事談事,有仇說仇,何必這樣羞辱人?

“我已經過了玩捉迷藏的年紀,還有事,我回去了。”

她掛了電話就要折回原路,打定主意不會任由他擺布,誰知沒走幾步,從一個小房間裏悄無聲息伸出一只大手,像是抓小雞一般,輕而易舉將她拽了進去。

陸兮眼前一花。

等她能看清楚,人已經背靠著墻,氣息不穩地對上男人黝黑的眼。

“脾氣這麽大?”

顧淮遠目光含笑,只是這笑明顯是沒有溫度的,“誰給你的底氣?”

陸兮望進他戲謔的眼,當然知道他在諷刺她。

以前在他面前肆無忌憚,是因為他把她寵得無法無天,現在這段戀情早就被歲月沖散得一幹二凈,兩人關系連陌生人都不如,她還耍小性子,那就是不自量力,太把自己當回事了。

“有話就直說吧,你未婚妻也快回來了。”

他靠得很近,近到能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,陸兮卻退無可退,背後是墻,她能退到哪去?

她被困在這方寸之間,只能別開眼,不想與他有太多的目光接觸。

可是血液上湧,臉還是不自在地燙了起來。

他們在人前演戲,裝得互不相識,人後又偷偷見面,不知情的還以為——

陸兮不敢想下去了,那兩個字眼太侮辱人了。

她呼吸都亂了,發現別開眼也是於事無補,這個男人一聲不吭,只是用那雙深黑不可測的眼睛盯著她,是恨意噴湧,想在她臉上盯出一個血窟窿來嗎?

“你說話啊。”她有些氣急敗壞了。

丁璇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回來了,難道他想被她發現他在跟女人私會?

顧淮遠盯著她愈來愈粉的頰,就連上面的細小絨毛也還是跟五年前一樣,想到這張沒有缺點的臉在過去五年,或許被哪個男人擁有過,心裏就升騰起無名火。

他面色驟冷。

“說什麽?說我怎麽又看見陰魂不散的你了?還是說你買通了我助手,現在可以輕而易舉拿到我行程?”

“你……”

陸兮真是被他倒打一耙的無恥嘴臉給噎住了。

說什麽買通故意?

故意設局見面的人不應該是他嗎?

兩人分手分得那麽難看,她躲他都來不及,犯得著上趕著天天在他面前晃刷存在感嗎?

“我什麽?”顧淮遠反而接了她的話頭,“想要我指教的難道不是你?”

陸兮顧不得郁悶,覺得有必要借今天的機會好好解釋。

她對天發誓,前任就算現在富貴滔天,她再生活窘迫,也從沒有生出任何非分之想。

父母支離破碎的婚姻給她的最大教訓,便是女人要一生自強自立,任何時候都不能奢望倚靠男人。

“是,我是說過,可是你也當著很多人面拒絕了,你沒有那麽閑,什麽小人物都要指教。”

她美麗的眼睛蘊著淡淡的怒意,“我是小人物我有自知之明,不敢浪費你時間,我已經深刻反省,也請你以後不要再提了。”

“以後?”顧淮遠挑了挑眉。

陸兮幾乎是瞬間就懂了他這兩個字背後的深意,簡直是求之不得:“是,沒有以後了,今天解釋清楚,我保證永遠消失,不再出現在你視線裏。”

望著她的男人一言不發,只是表情更陰沈。

“有件事我要澄清。”陸兮已經不在乎他怎麽想,最要緊是澄清誤解,“我去參加酒會,不是為了見你,我朋友也不知道我跟你的事,那天沖撞你了,我代她道歉。”

“解釋完了?”顧淮遠傾身,手撐在她身體兩側,靠得更近。

空氣稀薄,也許是身體裏有關他的記憶被喚醒,陸兮感知到了他情緒上的激烈起伏,後背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

顧淮遠逼視著她:“想來就來,想走就走,想要地球都圍著你轉?”

“我不是這——”

“噓!”

顧淮遠食指抵上她柔軟鮮艷的唇,這恰到好處的唇色太過礙眼,令他瞬間產生了一股破壞的沖動。

這張嘴太愛說謊了,也從來吐不出他想聽的話。

他下意識用了點力,食指也沾染上一團嫣紅。

“陸兮,你現在後悔,來不及了。”

他壓著聲,眼神卻是烏雲壓頂一般可怖,“你既然沒打算做縮頭烏龜躲我一輩子,那就做好再見我承受代價的準備。”

“我這裏——”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,“還沒有痛快。”

“我不痛快——”他下頜線繃著,又戳了戳她心口的位置,“你也休想痛快。”

陸兮眸光一黯,被他戳過的位置又開始發堵:“顧淮遠,不管你信不信,我已經付出代價了。”

“哈,這是我這五年來聽過最好笑的笑話,你付出什麽了?”

“沒必要告訴你。”

“沒必要?”

聽出了她刻意的疏遠,顧淮遠眉目緊蹙:“在你心裏,我是不是全世界最沒必要聽你說實話的男人?”

陸兮的心被這句話燙了一下,猝然看向他,又快速躲開了。

他說對了,她有個秘密,全世界都能聽,唯獨他不能。

把她的沈默當成默認,顧淮遠輕易被挑起怒火,但很快穩住快要失控的情緒。

“這五年幹什麽去了?”他冷靜問。

“跟有錢人結婚去了,不是在信裏都跟你說了嗎?”陸兮索性破罐子破摔,“不是想聽實話嗎?這就是。”

提到那封早就被撕碎的信,顧淮遠火氣差點壓不住。

她在信裏單方面提分手,口口聲聲因為親身體驗過“貧賤夫妻百事哀”,媽媽的天價醫藥費已經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,所以她要去找個有錢男人結婚,她也確實找到了,要向幸福奔赴,請他也去尋找自己的幸福,他那麽好,總能找到一個比她更好的姑娘,愛他如生命。

她用俏皮的文字說著世界上最殘酷的話,並且在信的最後,希望他永生永世忘了她這個負心人,因為她不值得。

“為什麽又回來?因為那個男人沒錢了,你又把他甩了?”

陸兮明白,在他心裏,她就是這樣一個薄情寡義自私自利的女人,她做過什麽自己最清楚,所以也沒想過要為自己辯護。

只是為什麽要回來?

這個答案她也困惑過。

起初是拗不過媽媽的堅持,她想回來,不想人老了無法落葉歸根。

但真正回來以後她才意識到,其實她也是想回來的。

她青春裏的最好和最壞,都發生在這個生她養她的城市。

她緘默不語,沒有勇氣回答這個問題。

顧淮遠卻把她的沈默當做拒絕,她越來越像一道謎團,他卻始終無法解開,這令他情緒暴躁。

“不說實話嗎?那你記住了,以後的我再怎樣過分,都是你逼的。”

“你想做什麽?”陸兮驟然緊張。

“我想要的就多了,眼下——”

他的食指又惡劣掃過她的紅唇,嗓音低沈又暧昧:“你應該慶幸,我只想睡弗蘭的床而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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